苦夏
(1)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夏天我很好,那是我在说谎。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夏天我很不好,那也是在说谎。
整个夏天,我都在跟我的肥胖作斗争。好多人劝我戒酒戒烟,我做不到。好多人劝我不要不吃饭,我也做不到。
辟谷是古代高人修行的一种方法,据说达到相当境界的人要想达到更相当的境界时他们就开始辟谷。
Wu傻子说,关于辟谷的传说,比如所谓的境界,是人长期饥饿产生的幻觉。
我说,我知道,我并没有产生幻觉,所以我还可以继续。
整个夏天我都在进行辟谷。但往往刚进行一天两天就被破坏掉。总是有人有事干扰我的计划,让我进退两难。
二十天是一个里程碑。二十天里,我只喝蜂蜜水。据说蜂蜜水可以润肠,可以养颜,但水温不能过高。这我也知道。我把水烧开,再放凉,加入蜂蜜,然后放入冰箱里去冰着。
那天,我看到一个依旧圆滚着身子的货,而且其身子似乎更圆滚了。我一边跟他打招呼,一边尽可能地按耐我喜悦的心情。我真是像毛姆说的那样,平时看见比我更胖的人就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更何况我已取得了明显的效果。
我承认开始整个过程很难,但我也承认很有成就感。我看见所有的胖子都很高兴,闻见别人的家的饭菜也都很香甜。我还在超市里乱转,闻闻刚出锅的猪蹄,看看黄瓜和西红柿,拜访拜访咸菜们。虽然很馋,但我能坚持住。
每天早晨我都要称称体重。二十天瘦下八公斤还是不错的。所以,当我看见街头上有几个人举着“如何一天减一公斤,问我”的牌子时,我心说,不用问你,我知道,还不如你来问我。
(2)
在我筹划和进行辟谷的时候,我还做了其他方面的尝试。
我买了一个炖菜或煲汤用的砂锅来腌制酸菜和泡菜。
第一锅是辣椒和蒜薹,还算成功。味道虽说不上好,但毕竟不坏,能吃。第二锅,腌的是芹菜,切块的茄子和包菜,坏了,吃不成,全倒掉了。
其实第一锅我是按网上说的,水煮开凉凉,菜洗净凉凉。成功之后我去炫耀,老张说,没那么费事的,只管接水,菜洗了就扔进去,只要是同类水,没事。结果第二锅就坏了。
不过也许不是老张的责任。我用的毕竟是个砂锅,上边还有出气的孔,制作第一锅时我封了三层塑料薄膜,第二锅时密封就马虎了,尽管几乎加了一瓶白酒,还是坏了。
后来我买了个正规的腌菜摊子,光口,一只大碗扣着,旁边可加水密封的那种。这次腌的是萝卜和蒜薹和辣椒。前几天我观察了一下,还可以。还是用老张的“同类水”法。
萝卜买的多了,腌菜用不了,就尝试制作萝卜干。遗憾的是,我的萝卜干不仅瘦小孱弱,还满身黑斑。看着它们既可怜而又委屈的样子,我心里也十分不甘与难受。我专门去超市看了看,人家那里不管是本地萝卜干还是肖山萝卜干,都挺饱满、整洁、光滑的,真是差老鼻子了。
据说晒萝卜干的最好季节是十月,那时大批的萝卜下来了,既便宜,质量又好。到时候再尝试一下,这次要用细纱布罩着,不让它们受到污染。
在我辟谷以前,我还吃了一段酸辣粉。
那天我忽然想起酸辣粉制作起来应该很简单,于是上网猛查,果然,太简单了。
粉条用热水烫软,在开水里过半分钟,捞到碗内,碗里要事先放好辣椒油(或油辣子)、葱花、盐、醋等,粉条放入后倒入高汤或开水就成了,油汪汪,红橙橙,十分好看且十分好吃。不到十天,困扰我多年的粉条累积问题彻底解决了。
(3)
坦白地讲,辟谷也是挺难熬的。
平时一下班就忙着糊口,一辟谷,忽然就没事可忙了,仿佛生活失去了方向。
生活中没有了盼头是个大悲哀。我前面所说的种种,腌咸菜了,逛超市了,其实都是转移注意力的手段。
我还想着去学德语、法语或西班牙语。
我还把封存了将近十年的大富翁调出来,跟宫本宝藏、沙龙巴斯、钱夫人、巴克利、孙小美等进行战斗。
我把我爱我家、历史的天空、血色黄昏、武林外传等翻过来复过去地看。
我去家得宝看小家具,看木地板。
我去科技市场买新片。
我去逛丹尼斯三馆。
我还去了一趟家乐福。那真是郑州最糟糕的超市,我想我再也不会去了。
为了去家乐福,我在网上进行了搜索。Google告诉我,在石化路上有一家家乐福超市。就去那里吧,反正我也没去过石化路。
经过艰难的寻找,我终于在石化路上看到了一家十几平方米的破屋子,挂了个家乐福超市的大牌子,我不禁哑然失笑。
石化路是顺陇海铁路的一条路,道路的出入口藏在铁路桥南的城东路、未来路两侧,向东倒可以从中州大道出去,当然,向南似乎也可以走到航海路上。
顺着铁路走可以发生很多故事,但那都是别人的故事了。
(4)
关于动物,也有些事情可讲。
蚊子男的故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据说他把打死的蚊子拿到网上出售,真是稀奇得出奇。
我和蚊子,也有不得不说的故事。不过我是用彩虹杀手结束了我和蚊子之间耗时很久的战斗。
还有一种带翅膀的小虫子层出不穷,一批一批,完全不怕我的打杀。后来我想起“标本兼治”的术语,想起历史的教训,就去找根源,结果发现了懒得稀烘的蔬菜,我和小虫子的战斗也就告一段落。
这个夏天,我和鸟也结上了仇。如果你说鸟是人类的朋友,我不反对。你说要爱护保护维护呵护养护鸟类,我统统不反对。但鸟把人行道拉厚厚一层粪便我是反对的。何况它们还天天把我的车拉得不堪入目。所以,我现在看见鸟,就像看见我国那个著名的田径逃跑运动员一样,一句话会脱口而出:“死---去-”
本来我对动物一直都有一种悲悯心怀,那天看电视又看到介绍蜉蝣目的动物,说他们成虫后几小时内要完成虫生大事,然后就漠然死去,我还挺替它们悲悲戚戚的。人类对这种动物冷漠到连进一步分类的工作都不愿做,把所有蜉蝣目的动物都叫蜉蝣,相当于把所有食肉目的动物都混为一谈。
(5)
其实整个夏天我的心情都不是很快活,原因很多,不说也罢。
大好一个奥运会让一个逃跑运动员和几个烦死人的解说员给搅得一塌糊涂,对他们,我只能像郭德纲那样说:死---去-。
有一次开会,我一不留神就把这句也带了出来。我只能解释说,这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就像郭德纲说相声时,听众会“吁-----”他,并让他“死--去-”一样。
老R说,你们为了想立功,就盼着发洪水,淹死别人。
我有吗?没有。我们有吗?也没有。你有吗?似乎也没有。
老R还发给我一个病毒,把我的计算机搞瘫痪。我责问他时,他还百般狡辩。
还有人很恶意地攻击说,辟谷减肥没有用的,一吃饭就又恢复了。
城北路的胡辣汤摊和麻将摊也很使我烦。
就连我买个小书架,路人也夸奖说“看人家买的鞋架多好。”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
有些意思的就是电视上每天都在播醉酒人的录像,真是能把人笑得肚子疼。不过人喝高时好像脑子就是一根筋,相当执着而且决不转弯。但也有相当聪明的人,比如老W,车一被拦住,他撒腿就跑,第二天还装病躲到医院里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