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窗外,一条马路笔直地向东西方向延伸着,两排法国梧桐苍苍地耸立在路的两边。
法桐耸立着,遮着我的窗子,挡住了我的阳光,使我的屋内黯然无色,也使我郁郁不乐。每次从G领导那阳光明媚的屋里回来我的心情更加不好,真是一楼一世界。法桐虽好,却挡住了我的阳光。
马路上的汽车是越来越多了,轰鸣声、喇叭声总是不绝于耳。马路对面的几家小饭店仍在苦苦打拼,标志改头换面的锣鼓也总能不时响起来。
也许是季节还没到来,预想中的候鸟还没有回来。也许它们再也不回来了。
城北路真是一条奇特的路,历史上这是一条两端都没出口的断头路,现在呢,奇窄的马路和奇宽的人行道又形成鲜明的对比。你会说人行道宽了有什么不好,方便行人嘛。道理应该如此,但实际却真是未必。
人行道虽然很宽,但却不是给行人预备的,白天是市场,晚上是夜市。西瓜、葡萄、辣椒、南瓜、茄子,豆角,大蒜,十分齐全。跟一般市场相比,这里的特色是“专卖”,一人一车,一车一样,各不相同。
仿佛是一眨眼间,胡辣汤店就呼呼啦啦林立起来,早上7点到8点办之间,人行道上全是坐着喝胡辣汤的人。有许多半俗半雅之士也加入其中。俗的一面是他们坐在人行道上喝胡辣汤,雅的一面是他们把汽车停在马路上,所以城北路现在从早上7点就开始堵车了。喝胡辣汤的只管喝胡辣汤,从容镇定,被堵的人只管按喇叭,悲越激昂。说起来,郑州人开着汽车喝胡辣汤真是一绝,如果市政府真的重视,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仿佛也是一眨眼之间,麻将桌就噼噼啪啪摆了起来。一开始只有几桌,现在几乎一条马路上都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早上8点就准时开打,下午下班还没有结束,看起来很有“联众大厅”的味道,认识的不认识的,坐下来打上八圈就全熟了,还有三缺一的在苦苦等待。我曾经说过我相信城北路的候鸟比相信我们领导程度更深一些,现在呢,我又不得不承认打麻将的人比我们单位的人积极认真得多了。
马路对面那家不知叫什么连锁店的一群女孩又出来跳舞了。如果她们只是跳跳舞做做操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她们舞前舞后总要念念有词,整齐但不十分有力地背诵“教主宝训”之类的东西,还有“真好、“非常好”、“真的非常好”的谀辞。我不知道她们在颂扬谁,但听着实在是滑稽可笑,像极了神龙教或日月神教。
城北路是一条界路,原则上路北归金水区,路南归管城区,似乎管城区比金水区更尽心些。两不管的问题确实有,但实在也不能全怪人民政府。我就见过一个修自行车的老汉跟城管较劲,他的摊子一会儿摆路南,一会儿摆路北,还口口声声要去告城管越界执法。还有一个修自行车的跟民警嚷嚷:“你修理我一个修理自行车的人算啥本事?”说起来有意思,全世界到处都有小贩和城管(或警察)斗智斗勇的故事。在葡萄牙的里斯本,小贩们用的四角或多角拴着绳子的大布单,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在上面,绳子松松软软不影响顾客选购,绳头却牢牢攥在手里,一旦风云突起,他们迅速收紧绳索,布单变成包袱,背起来就走。此项先进技术似乎还没有传进国内,至少还没有传到我们城北路。
马路真是可以表现一个城市的。路边的房屋建筑,路面的坑,路上跑的车,路边的沟,路边走的、坐的、蹲的、躺的人群,都构成了城市的缩影。或者,一条马路,一个角落,一个区域等,在规划里都有功能划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无论如何,处暑已过,白露将之。凉风凄雨里,小姑娘们可能还会继续背诵“教主宝训”,但打麻将的人恐怕不会那么执着了吧。否则,我们主管政治思想的W领导真可以去取取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