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故土之三）

小九的大名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她排行老九，大家都“小九小九”地叫，我也跟着叫。

小九是我的九表妹。小九是被抱养的，她的亲生爹娘在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

小九是三舅抱养的。三妗不成景，她本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却又反过来去做人贩子，被政府判了很多年，至今仍在监狱里。三舅只好抱养了小九。

小九长大了，三舅给她招了个女婿，一家三口均是“外姓旁人”，却也苦中带甜地过日子。

小九的女婿叫海青。海青的家在山里，那里的日子比这边更难，说媳妇更不容易，只好过来当上门女婿。

我眼里的小九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整天嘻嘻哈哈的，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但事实上小九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农村人结婚早，像营里的**，三十七岁都当爷了。”

小九头胎生了个姑娘，留下来养着。二胎还是个姑娘，送人了，并且坚决不承认生了二胎。如今，小九又去山里躲计划生育了。

这一次仍然是既定方针。生了姑娘则继续送人，并且继续不承认生了“二胎”，生了儿子则甘愿认罚。

海青有个妹妹叫海兰。海兰有次过来走亲戚，认识了宽娃。两人对上了象。

宽娃是大舅的孙子，是小九和海青的叔伯侄儿。论理，宽娃要喊海兰为姨。

尽管大人们反对，宽娃和海兰都很坚决。他们最终还是成了亲。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至亲。反过来呢，尽管是至亲，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能不管，也不能深管。大家心里都别扭，都不痛快，却又不能坚决反对。

最别扭的当然是三舅和海青。当着海青和小九，宽娃和海兰叫三舅为“叔”；海青和小九不在时，宽娃和海兰叫三舅为“爷”。三舅说：“我老了，耳朵也背，听不清他们喊啥，只管胡乱答应着就是。”

我还不老，耳朵也不背，但也真没听清楚宽娃和海兰叫我什么。好在人多乱哄哄的，稀里糊涂混过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