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位

章诒和在《往事并不如烟》里津津乐道了许多末世贵族的人和事。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关于大律师史良的生活品位。

章家也算是大家了，生活亦很不错。但在史良眼里，处处有毛病。史良说，毛巾用半个月就要换掉，要成打买。

瞧瞧，这才是生活的高品位。真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了，有些“笙歌落院落，灯火下楼台”的意思。

忽然想起来，十几年前郑州的女士莫明其妙地流行及膝的丝袜配红塑料拖鞋，骑自行车的，走路的，饭店吃饭的，全是，跟该市的男士光膀子骑自行车，走路，去饭店吃饭形成绝妙的搭配。我不信全天下还会有这样的绝配。

章诒和说，罗凤仪（康有为的外孙女）的鞋子可以堆成一座小山，我相信这也是真的。信是信，但也替她发愁，几百双鞋子如何摆放？怎么擦拭？顺理成章推下来的是，如果要跟这几百双鞋子搭配，得有多少裙子、旗袍、上衣、帽子、手饰？高雅确实很高雅，但也确实太奢费些。

男人的奢侈品是古玩字画。张伯驹是章诒和歌颂的高雅人士之一，他为了救买流失的国宝，自己穷得不名一文。张伯驹是民国四大公子之一，也算是最后的贵族。

古玩字画讲究的古旧。高阳在红楼系列里多次提到“屋新树小画不古，必定住着内务府。”旧贵族就是这样嘲笑新贵族或暴发户的。为官三代，才知道吃穿戴，只可惜，富贵又不过五代。真是让人痛心啊，刚知道如何享福，却又面临树倒猢狲散了。

所以，品位也就是那么回事。我喜欢史良那种品位，不喜欢罗凤仪或张伯驹那样的品位。过自己喜欢、舒适的生活最好，只要不太俗就行了。活给别人看真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