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鸿沟
(1)
春寒料峭是意料中的事,但却没想到风这么大。
西四环往北,过了连霍高速,过了纪公庙。我想像里纪公庙应该是一个跟姓纪的人有关的庙,但看起来那完全只是一个村庄的名称。
古荥的存在似乎是完全为了跟荥阳区分。我看到的古荥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中原小镇。由于寒风,我眼里的古荥让我心情更加恶劣。我常说中国的房子拆了盖盖了拆,经过五轮折腾,才能赶上美国。但每轮折腾都应该有进步的,如果像古荥这样没进步,折腾一百轮也不行。
古荥往西,越过一个大大的水坑。一路走,一路嘀咕,这到底是去哪儿的路啊?
在一个路口问路,结果问到一个跟我一样的外地人。他指点我问另一个站在路口的女子。也许由于风沙,也许是由于我不像好人,我刚走过去,那女子就转过了身。自尊心驱使我决定走最宽的路。于是到了广武。
广武是我概念里跟古荥同样重要的地名。好在广武不像古荥那样让我失望。为了问路,我特意买了一瓶绿茶。
“红狗?”年轻女子惊讶的反问让我知道她比我更无知。
我试着用普通话、南阳河南话重复“鸿沟”二字。终于一个大嫂知道我说什么了,于是被告知,往北,二里地到车庄,往东,到**往北。
车庄往东,我意外地看到了“郑庙”。寒风里我哆嗦着看完了简介。庙很宏伟,也很败落,为了纪念几千年前的郑恒公,我与这座寂寥的郑庙相遇了。门开着,但巨大的空间下只有我一个人。
往东,往东。其实我是从东边来的。因为走错了路,所以我见到了似乎比我更寂寥的郑庙。
(2)
“红狗?”
老乡仍是满脸的疑问。我还是用普通话、南阳河南话重复说着,鸿沟,鸿沟。
“往东,到**,有个转盘(站牌?)向北,上山。”
到了那个路口,我知道到了。不用再问,我毫不犹豫地向北。
走啊走啊走啊走,终于走到又让我怀疑的地步了。终于还是找到个人问了。
“红狗?”老乡万分疑惑。
天啊,我的普通话和河南话均这么差吗?我不得不接着解释:“古战场,楚河汉界。”
终于可以不再焦虑了。果然,上山没多久,我已经看到许许多多类似鸿沟的沟了。
我知道古荥、广武都跟楚汉那场相争渊源甚深,这也是我不怕走错路,不怕绕远的缘故。但是,是我的河南话、普通话太差,还是当地人根本没这印象啊?“鸿沟”跟“红狗”就那么分不开吗?
我看到了古战场的旅游标志,但我同时也看到了桃花峪的地名。
天太冷,况且我此行只是想探路,并没有想访古,所以毫不犹豫地继续北行。
冷风下,桃花峪冷静地看着我,或者根本没把我看到眼里。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吧,原来的疑惑更深了。
桃花峪为什么可以作为黄河中下游的分界线呢?
真的是一线分中下游吗?
天空不甚晴朗,我始终没看出来这里为什么可以作为那么一条大河中下游的分界线。于是忽然想起“不畏浮云遮望眼”的诗句了,经验告诉我,浮云真是让我看不清很多东西。特别是在这么一个寒冷的下午,我能看见黄河,能看见黄河边的千沟万壑,但我真的看不出这中下游的分界线。
寒风下开着的黄花被得到了证实,果然是腊梅。
(3)
暮色里拜访霸王城村的经历让我十分失落。寒风里我既怕走不出去,又怕马失前蹄而葬身鸿沟里,胆战心惊。我涑涑然地坐在马背上,惊恐着,焦虑着。
更看不清的还是那条作为分界线的鸿沟。
其实,我看到的鸿沟并不是一条沟,而是一簇沟。
将近暮色里,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碑,碑上两个大字:鸿沟。
残阳下,我看到了千沟万壑,黄土高原典型的黄土地貌特征几乎都在这里,沟,梁,茆。
其实广武这里有三个重大特征,一,黄土高原在这里终于到头了,二,黄河在这里分出了中下游,三,秦末这里发生了一场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战争。
这么一个隐藏中华民族遗传密码的地方竟然被人忘了?或者,暮色里看鸿沟的人有多少?
这里其实更像一簇藏兵沟。但是,如果诸葛亮用火烧的兵略,藏兵沟就会变成葬兵沟了。
假如忽略了时光,我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所有来往凭吊的将士,战马,车辆。
我在猩红色的夜幕里站在这里确属偶然。我已见过霸王城村,我真不敢再去看汉王城村,暮色里不远处的那座村落。不为别的,我怕它仅存的也只是一个古地名而已。
(4)
其实,寒风里,我来到北邙,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尽管在寒风里,但我能看到两点,第一,这里真是有很多桃树啊。第二,这里的山坡,如果有阳光,真是很灿烂啊。
关于第一,还是很灿烂的。曾经说要带我去看桃花的事看来已成为虚幻。明年,不,今年春天,我要来这里看桃花了。
关于第二, 有些阴霾的意思,原来我看黄河不错,但我现在觉得邙山的阳光更好。我看到了一处很不错的地方。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