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
记忆的花园里,怒放的是什么?
“怒放”一词适用于盛开在最巅峰时期的花丛。
记忆的花园里什么在怒放着,什么又在星星般点缀着,什么又在蠢蠢欲动,什么又在萧瑟地萎缩着?
我们的记忆之园被我们努力地修建成皇家后花园或江南庭院。我们把记忆之园分成不同的主题院落,把不同的记忆放进去,然后像皇帝累了时去后花园走走一样,我们在疲倦时也去记忆之园看看什么在怒放,什么角落荒芜了。
其实我上面说的是反话。
真像是,我们并不能像帝王那样随意地走进他想去的那部分院落,而是记忆之园的某一部分会趁我们疲惫、虚弱甚至兴奋时强行拉我们去它们那里一坐。
更神秘的是,记忆之园并不是我们有意识去设计的,而是我们经历过、见过、看过、听说过、读过、写过、想过、梦见过的种种自动闯入、自动分类、自己找到自己的庭院和角落。它们或怒放或蛰伏或生长或枯萎。
记忆之园真的像一座庭院。不同的心境我们会有不同的回忆欲望,就像不同的季节庭院里会有不同的景象一样。不常去的院落的门锁会生锈,怎么打也打不开,就像有些事情我们无论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一样。而关不住的满园春色也像某些不请自来的片段一样霎时便弥漫于我们的头脑里。久不去的院落,花木草时皆会荒芜,同样,久不回顾的往事也会模糊难辨。
记忆之园的篱墙其实是虚设的,路径也是变幻莫测的。我们沿着一条路径走,常常有无数的片段会穿墙而过,而我们走的那条以为熟悉的路根本就是临时、随机形成的。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又像起了遥远的过去一个外国人曾教过我治疗失眠的方法,即思绪不在一处逗留,而是不停地转换。这其实就是一种记忆测试,可以用它来看我们的记忆之园里什么在怒放或什么片段争先恐后地要进来。当然,这种试验必须在睡前做,否则会发疯的。教我这种方法的人叫什么我记不真切了,好像叫艾瑞或艾瑞克。不是那个荷兰人艾瑞克,而是旅居美国的那个法国人或瑞典人,当时我和他同在亚利桑那大学的“英语作为第二语言培训中心”补习英语。
其实我本来是想写一片关于走祁连的文字的,那里的神秘雪峰一直在记忆之园中等着我。但其他的思绪却又纷至沓来,让我无法集中精力。最初跟记忆之园联系的是“井田”,最后“皇家花园”和“庭院”战胜了“井田”。假如我按井田的思路写下去,跑进我头脑的文字一定不是这些了。我也一定不会想到那个叫艾瑞或艾瑞克的外国人。我想我会沿着井田的寓意、生产力的发展、中国历史人物的线索来安排记忆之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