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泪
宝玉刚和袭人谈了自己的最终理想“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就忽然发现自己的荒谬了。
龄官是个唱戏的女孩子,与贾蔷打得火热,见了宝玉简直就是视若无物。宝玉原以为自己在大观园里人人都会众星捧月般围着他转,没成想让龄官给浇了一盆冷水,这才真正醒悟了。大概没人再给宝玉上过这么深刻的课了。宝玉给袭人大发感慨:“从此后只是各人各得眼泪罢了。”并自此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只是每每暗伤“不知将来葬我洒泪者为谁?
忽然来了刘姥姥,忙乱中林黛玉说酒令时漏了嘴,把《牡丹亭》、《西厢记》的词句当酒令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让宝钗抓住了,然后给她上了语重心长的一课。这一课上得让黛玉心服口服,宝玉却云山雾罩了,于是有了我很喜欢的另一段公案。
宝玉说:“那《闹简》(《西厢记》)上有一句说得最好,‘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是几时接了?你说说我听听。”
黛玉把说错了酒令起,连送燕窝病中所谈之事告知。宝玉方知缘故,因笑道:“我说呢,正纳闷‘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原来是从‘小孩儿口没遮拦’就接了案了。”
这段公案了结得很有深意。宝黛间基本已再无任何猜疑,对宝钗也了无芥蒂,下剩的只是他们造化不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