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麦卡勒斯说人心是孤独的猎手。如果该话正确,那人心想要猎取什么?另外一颗心吗?别忘了,那也是个孤独的猎手啊。
人心是个奇怪的东西。单独地,我们一般是不会去对别人的灾难幸灾乐祸的。但场景稍微一变就不一样了。比如,大家都曾经同学少年,那时最喜欢听的是什么?恐怕是听到别的同学说“哎呀,我那道题做错了”吧。假如朋友有了问题,我们是一定要劝的。劝的策略也无外乎三点,一是说事情没那么糟,第二是说事情会好起来的,第三是说别人(包括我们自己)也有类似的烦恼,大家差不多。所以劝人实际上是情景对比,从而让听者受到启发,认为自己不是最不幸的。或者,尽管我很倒霉,但看到有人比我更倒霉,心情就好多了。
毛姆有两篇很有意思的小说。一篇说三个女人减肥的故事,最经典的一句话是一个胖子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比自己更胖的人。另一篇小说讲一个无所不知先生最后如何救人的。换句话说,毛姆实际在教我们,平时我们最烦的人说不定就是最能帮我们的人。不是吗?
人心实际上是被装饰得很漂亮的建筑物。揭开漂亮的外表,里边的肮脏、丑陋随处可见。关键在于千万不要去把那些装饰撕破,破了赶紧补上。圣人希望能把自己灵魂中的丑恶清除干净,要每日三省吾身,我敢说永远不可能的,勤打扫倒是可以的。
人心还是干净得一尘即染的圣地和公正得一尘即偏的天平。什么人最冷酷?变了心的人最冷酷。心里只要加那么一尘,试试会有什么结果?世界几乎全变了样。
两个孤独的猎手相互猎杀会是什么结果?伤心咖啡馆之歌(也是麦卡勒斯的小说)就告诉了这么一个故事,很有意思,也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