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记
我家有个堂姑姑(跟我父亲是一个爷爷),年轻时上过北仓女中(镇平那个,抗战时期由开封搬过去的),似乎参加过一些进步活动,大军南下时随军走了。但她吹牛说她十四岁就给地下党送信,要求享受抗战老干部的待遇,新疆、山东、山西地跑,找老革命给她出证明。于是她跑到了长治。
我忽然听说有长治的长途电话,让我过去。很诧异。我在那里不认识人,以为错了,自然没去。第二天电话又过来了,我接着了,那边说是我姑姑,让我过长治去。我很吃惊,我是有个姑姑(回头再说她),但应该在武汉,那边那个显然不是。她接着说是黄石的姑姑。我忽然想起来了,听说是有这么个姑姑。当时我们家和她们家不怎么来往,主要是我祖母跟这个姑姑的母亲(我应该叫四奶奶)在解放前的30年代妯娌间生气,余恨绵延到解放后的80年代才有所缓解,大家才开始走动,但我已经出来念书了,所以没见过。
于是乎我就踢拉着拖鞋拎了个小包去了(那次没买到票,也没补票,大摇大摆就出去了,人看我不像逃票的,嘿嘿)。出火车站没看到接的人,就一边溜达一边发愁,不知该怎么办。正忧愁间(我记得那时还不抽烟),看到两个老太太拿张大纸慌慌张张跑过来,一看我就乐了,我名字赫然在上面。
傻子似的老姑啊,问也不问一下就给人家吹牛说她的侄儿研究生毕业,在哪里哪里工作,于是就让我来相亲了。而我当时已经在谈恋爱并准备结婚了。
相亲自然无结果。但对长治的印象蛮好的。山西人很有意思,把每个房间称为家。我的家,你的家,让人感动且纳闷。住了两天,听到不少有趣的事。这一家当初在内乡闹革命,遭迫害,逃到我们那边,在我们家住过不短时间。老姑说的给地下党送信当是这个时期的事迹。眼下,老革命已从省军区**的位置退下来很久了。
我最终也不知道那证明管用不管用。老姑跑这一圈是否得不偿失。对我来说,我最感动的是两个老太太为后辈操劳的心。长治的火车站当时离市区很远啊,而且我记得所去的地方以几个大军工企业为背景,但她们连着两个晚上来来回回地跑。
我很奇怪的是我们家老一辈的人都很有意思。也就是我们这一支比较安分,其他的都神神经经的。我还有一个堂伯(应该是二爷爷家的),70年代就来来回回地往北京跑了,也是争待遇的。据说跟李先念(当时是副总理)的秘书还接上了头。我没见过这位堂伯本人,他的事迹我不清楚,不敢杜撰。听说也是我在外上学时去过我们家,大家都认为他说话“喷”得太离谱。不过也许人家真有那么多能耐,谁知道呢?